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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01-09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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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湖南,好些县城例如宁乡、安乡、安仁、安化、东安、常宁、宁远……都用“宁”“安”等吉祥字来滋养着自己,寄拖了人们对大自然庇护一方乡土的祈求,蕴含着人们对岁月安好、生活宁静的愿望。但这些寓意美、念起来平和纯静的县城名字极易混淆,除非你刻意去掌握和记忆,除非那是你的生养地,或你对它有特殊的印象或经历。

比如说,永州市的宁远县,我再也不会弄错。

一心一意要去宁远,是听说那里有个文庙,为目前江南最大、保存最好的一座。文庙,顾名思义,纪念的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古代儒家学祖。但心里疑惑:一个淹没在众多“安”“宁”里的小城,它的庙到底是什么样子?为什么至今还保护完好?有文庙滋养的宁远人有着怎样的性情和生活?想去一探究竟。

宁远虽处江南之地,却少丘陵地貌痕迹,喀斯特特征更明显。山,不绵延,不高峻,独立成峰;水,不奔涌,坦而浅,叮咚缓流。水很快在太阳下蒸腾起雾,撩拨得天地间朦胧起来,山色由青翠转为黛灰。好一幅泼墨写意画!大自然滋养宁远的规格真是不低啊。

宁远文庙偏于县城老城区一隅,座北朝南,若不是绿树下远远隐现出土红色围墙,一不小心就错过了。从街边走到古庙,要穿过一个宽阔热闹的广场。几百米长的土红色围墙将庙与广场隔开,隔出了动和静两个世界。

不留神的话,文庙庙门也极易被错过。“道冠古今”的庙门和文庙其他建筑不在一条中轴线上,而是开在围墙一角,窄小而低调,门前古树下造型了“熊大”“熊二”,“扛”起了历经千百年风雨的苍干虬枝。在广场活动的老人把庙门下当作歇息的好地方,荫凉上的台阶里坐了一圈又一圏人;孩子们则在台阶边青石板上一遍遍地“坐溜溜”,欢叫着,乐此不疲,那块斜砌的青石板乌黑发亮,像要沁出水来,古老又年轻。

一扇庙门,把热闹屏蔽的同时,也洞开了人们的视野,照壁、泮池、棂星门,大成门……园内花木葱茏,高低错落间,有小鸟啁啾。池中青荷田田,叶间金鱼游荡。太阳匀匀洒射下来,那绿便翠到极致、红则让人爱怜,空中多了几许光晕,圣洁中有着红尘中的温暖。

宁远文庙始建于宋,明清两次重修,为县城的庙学合一机构,既用来祭祀先贤,又开门办学。尤其自近代以来,曾被辟为图书馆、农会工会的办公地点、平民女子习艺工厂等。解放后,被挪用为粮食仓库、县文化馆、艺校、锅炉燃料房等。但均未开前门,均从东门出入。“文革”期间,文庙在“破四旧”中首当其冲,红卫兵半天之内砸毁石雕48处,准备下午卸瓦拆房,后来,据说是红卫兵“头头”回家后肚痛不止,又遭其母责骂,才没有率队再来,文庙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。

进入大成门为文庙后院,文庙的核心建筑大成殿便巍峨耸立在眼前,宽阔的坪院铺设青砖,几无草木,衬得立于十多级台阶上的大殿更有威严感。与外观威严不同的是,大成殿内竟然简朴至极,除了塑像,别无任何布幔香台。迎面是孔子座像,高大、和蔼、束发、布衣,左右分别是曾子和孟子、子思和颜子的坐像,同是布衣束发的平民装扮,表情或阅读,或沉静,或深思,亲切可感。

大成殿后为崇圣祠,我以为这里也陈列着先贤的塑像尊位,出乎意料的是,这里布置的是近年来宁远县中小学教育的赫赫战绩,有在全国和省市获奖,有全县学科竞赛排名,有特长展示,有道德优秀,有金榜题名……贴了满满三面墙,名师名生赫然。我想,“崇圣”在宁远人民心里,既是敬重圣人,也是崇敬科学和知识。于是,他们把尊师重教实践好了,便欢天喜地向孔子及先贤们报喜来了。

从崇圣祠出来,朗朗童声传来——“孟子曰,天下有道,小德役大德,小贤役大贤;天下无道,小役大,弱役强。斯二者,天也……”循声而去,在明伦堂里,十来个儿童着粉红T恤,站立得像高高低低开着的花儿,展示背诵“童子功”,纯真无邪的稚声和文言文的艰涩结合,看得我一股气流直冲胸口,却阻噎在喉头,眼睛先潮湿了。孩子们分组上台背诵,面对的是坐在垫子上的老师、妈妈们和其他孩子。最后年青女老师起立讲解,女老师留着波波头,戴眼镜,阔腿裤、扣袢鞋,装束与国学老师身份十分契合,给了家长和孩子高度的信任感和亲和力。

难道这帮孩子在小小年纪就能心怀天下?是的,教授“仁义礼智信”等,孩子们会在母亲和老师帮助下理解并照做;而治国理政的大事,他们不一定完全能懂,但从此国家的种子已在孩子们心里埋下,一旦心里有了“国家”,他们就会用今后的学识、阅历来滋养和培植这颗种子!而历史上,从宁远走出具有浓烈家国情怀的人物还真不少,科学家、政治家、奥运冠军等,最让我感怀的是抗日名将阙汉骞,远征缅甸击败日寇,返回云南收复腾冲,战况英勇惨烈。难得的是这位将军的书法功力还十分了得,至今腾冲多处抗日战争纪念地还留有他的墨迹。

出了庙门,只见广场上搭起了一个舞台,台上吹拉弹唱表演着祁剧,祁剧是当地地方戏,为湖南花鼓戏中一种。唱什么,我们听不懂,但见表演者入情入境,台下人摇头晃脑,便真心为宁远人对精神生活重在参与和体验的劲头而点赞!想着墙内儒声阵阵,墙外祁剧声声,心里便快乐着宁远人的快乐。

且慢!这快乐其实还是含着一丝嫉妒的——为什么偏偏就宁远有座文庙?为什么自己就没有生于斯长于斯?文庙,它如一股滋养子民的源泉,总是那么甘冽清醇。如果在生活的压力中找不到自我了,就进来舀上喝一口,解一解身上的燥与火,洗洗被种种翳和霾蒙住的眼和心;做“低头族”累了,意识到那些不过是越来越寡味的鸡汤和越来越浅薄的娱乐,我就会像正宗的宁远人一样,信步来到文庙,和孩子们一起,让一堂国学课来滋养自己,把嘶哑滞重的声音加入清脆的童音,又何妨?